写文章就像便便一样,便意袭来,就要抓紧时机,不疾不徐,娓娓道来。一旦被诸如懒惰、焦虑或者各种日常琐事耽搁,就可能一去不返,像我刚才那样因为吃到饱饭突然改变了观点也说不定。由于胃酸过多我本想大声说“书评人就像给无耳猕猴讲道的人和人面前醉酒舞蹈的猿,所作所为的意义最多只在于被其他群体分解剖析,剖析人与文章的整体,抽取一点不靠谱的特征值,而所写的内容本身却一文不值,满怀激动的见解也只有敝帚自珍这一个去向。”而现在,从一个食困中人的角度想,可能是因为当我看到和我喜欢同一本书的人,写了无比亢奋的一篇书评,并且无法让我觉得非常高明的时候,会升起一种不理智的恨意:其他的人真的会喜欢我们的这本书么,如果他们本来就不会喜欢呢,岂不是像在别人面前夸自己的小孩那样笨拙露怯;如果是会喜这本书的人,恐怕比你我要高明,岂不是又像在教育躲在暗处的老师么。
可见我的观点往往不能采信,即便看起来有逻辑且条理清晰,也不过是因为感性混合了体液的动力。
月:2008年12月
紧张
几次欲言又止。新住处的灰尘和冷风,新工作的任性,时间重新分配,似乎人生的计划也打乱了……这当中最困扰精神的,恐怕还是,我再次遇见了“大多数人”。事到如今我得承认,我过往的一些别人难以理解的经历,正是为了躲避“大多数人”。他们让我紧张,无法振奋,让我掌纹凌乱。“大多数人”并不是因为对付我而成为“大多数人”,生存的惯性而已,所以要负责的是我,不是他们。是我让他们困扰了我。所以我的自责就和“大多数人”一起白天黑夜地向我涌来了。
今天在超市里,旁边的男子旁若无人地发出声响,像一段段重复又有变化的鼓点。他挑选了二十分钟,我听了二十分钟,我听得出他的紧张。收银的女人有四十岁上下,因为一毛钱的找零,向顾客重复:“您要是有呢就给我一毛钱,没有就算了,如果您有一毛钱就给我,没有就算了,如果您有一毛钱就给我,没有就算了,如果您有一毛钱就给我,没有就算了。”换打印小票的纸卷时手在颤抖,撕坏了好长一段,又花了不少工夫才在机器里塞好。我付完钱,站在一边,看刚才的男子结账。结账的时候他的声音停下了,拿好东西又开始。他放下塑料袋整理零钱的时候,一枚硬币从手里慌张地掉到地上,他于是慌忙弯下身子来捡。我承认我看着他对他有一些羡慕,他虽然和我一样紧张,却还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面前自顾自,紧张他自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