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听过,有了预期,降低了乐趣,但还是很有趣,两个小时不乏味没有不耐烦,但还想再疯一点儿。有时候觉得德国戏和中美的戏对我来说最大的差别是:没有不舒服或不对的地方。最多是无聊,不够强,不够高,但细节和基本的方面一直够水准。这个戏对大多数人靠陌生感就够强了,这也就是这个戏的生命所在吧,看一次就够了。我的失望大概来自于之前的剧透。人看戏,喜欢狠的,惊奇的,遥不可及的,发懵的东西,这个戏偶尔试一下,但只是抖抖腿,并没有迈步。
整个戏也可以看成一个文艺的导游带领的精致的walking tour,细节非常丰富,解说非常主观和感性。我在听的时候不止一次觉得,这和我放松状态下出门散步时的心理状态是非常像的,而这种我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状态越来越少出现了,所以看戏过程也像是外力作用下的一次回访。还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本有声书,算艺术家作品,感性的女声,和耳机里听到的声音有相似之处。耳机里的声音因为更当下,并作为广播出现,所以多了人工智能特质,像是没有肉体的人格,也稍有一种机器人似的腹黑。
行程从墓地开始之前,我看了好一阵墓碑。这片墓园埋葬的是战争英雄,多数生活在十八世纪到二十世纪。看生卒年,基本上可以猜到是经历了哪次战争。对主动或被动从军的人来说,战争发生时人的年龄重要到决定功业的程度,年级太大太小的人,无论如何有天分,也无法成为军事英雄。这里埋葬的人,多数是贵族、高级军官,在战争时正值盛年。胜败于个人命运的影响在这片墓园有体现。普鲁士的战争英雄都有华美庄严的墓碑,而参加一战二战的人,很多只有一块简单的石碑。生者的意志在这里也有体现。多数人只刻了生卒年月地点军衔,有些和家人的名字在一起。令我留意的是并排紧挨的几块墓碑,看年龄也许是一同作战的伙伴,石碑不大也不复杂,形状材质各异,却齐刷刷立在一起。其中一块留下了妻子的话,纪念作为英雄和好父亲的丈夫。在战败者的墓碑上刻这样的字,让我不由得想象了一会儿这个女人。
表演开始后,大家处在观看、彼此观看和被看中。全程体验很丰富,在指示下过马路,照镜子,为镜子里的大家拍集体照,穿过精神病院、医院,停留过喷泉、桥下空地,大路上在环境音的帮助下模拟游行,举随身物品喊口号,转圈,倒退,像进入剧院一样进火车站,感觉自己在演戏,感觉自己在看戏,和人互动,进同一节车厢吓路人,到电视塔下观察人群排队组织,把Mensch Museum的名字和旁边健身房的景象拼在一起,胜利般下楼梯,广场上跳舞,停下一部人的音乐继续跳,进教堂,观察,听合唱,分组出去并对其他组的人默默腹诽,赛跑,爬七层楼梯,从顶楼向下看。顶楼的时候一句话吓到了我:“如果我让你跳下去……会有人拦住你。”一种欲言又止。也部分让我理解了这个戏的收敛。因为群体活动的风险是不可预料的。